2019年11月20日下午,河北廊坊师范学院的许振东教授应邀在文华楼707教室,为文学院师生做了题为《文学研究的空间有与路径》的讲座。讲座由学院叶楚炎老师主持。这是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学术前沿系列讲坛中,本学期涉及古代文学专题的最后一讲。
叶楚炎老师首先介绍了许振东教授的基本情况。许振东教授现任河北廊坊师范学院《语文教学之友》杂志主编,为中国红楼梦学会会员、中国金瓶梅学会理事、中国文学地理学会理事,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兼任河北师范大学硕士生导师、廊坊市作家协会副主席;曾任廊坊师范学院中文系副主任、文学院副院长、院长等职。主要研究明清文学与京津冀历史文化,在《社会科学》《南开学报》等著名刊物发表学术论文六十余篇,编著书籍10余部,代表著作有《明代京畿文学编年史》《明清小说的文学诠释与传播》等;先后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、河北省高校教学名师、河北省“三三三”人才二层次人选、河北省高校百名优秀创新人才、廊坊市管优秀专家等。
许振东教授共分为四个部分。
一、近百年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的嬗变。许振东教授认为,近百年来,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不断发生着变化。当代著名学者刘跃进、梅新林、周兴陆、梅新林等对之都有明确的认识,如刘跃进先生在《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四十年》(《深圳大学学报》2019年第1期)一文中指出,这种变化体现在三个方面:第一,传统学科分化肢解。具体表现为,文学、历史、哲学分道扬镳,彼此悬隔;中文学科内部又将语言和文学分开,文学再细分古代、现代和当代;古代继续划分,又先秦、两汉、魏晋南北朝、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文学;每一个时代中,还有更为细致的划分;第二,多样的文体被化繁为简。《昭明文选》《文苑英华》将中国古代文体划分出近四十类文体,《文心雕龙》自《辨骚》以下至《书记》凡二十一篇,论述各种重要文体多达五十余种。而在现代的研究体系,这些多样的问题则被简化为诗歌、戏剧、小说、散文。第三,作家身份出现新拐点。在刘勰、萧统的正统文学观中,中国文学渊源于五经,很多经学家被视为文学家。他们的这种观点,并非无据。 他们所推举的文学家也多经得起历史的考验。 但是按照现代文学标准,很多文学家被排除在文学史之外。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文学史研究也有类似现象。周兴陆先生在《学术范式的两次变革:新中国70年古代文学研究回顾与反思》(《学习与探索》2019年第8期)一文以为:1949年以前的研究范式是考据——阐释型的研究;1949以后的30年间,研究范式是以马克思主义阶级论为核心的阐释——评价型;新时期间的研究范式,是以考据为基础,注重社会背景、历史文化、人性心灵等的探索。此外,梅新林先生在《七十年来明清小说戏剧研究的成就与启示》中也说,20世纪以来,从传统“泛文学观”走向现代“纯文学观”的重要成果,便是原先长期被忽视的小说戏剧地位的不断提高;其中三热三论,即从1978年到20世纪末,古代文学研究先后经历了美学热、新方法热与文化热的三“热”,以及“重写文学史”大讨论、人文精神大讨论与百年反思大讨论的三“论”,是比较引人注目的。许振东教授认为,上述学者对中国古代文学研究近百年来发展的概括,具有一定的合理性。
二、方向迷失与众声喧哗。世纪之交,当面对纷繁复杂的变化,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界似乎没有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,迷失了方向,或加入大众狂欢之中,解构经典,颠覆传统;或转向传统文献学,潜心材料,追求厚重。北大廖可斌教授在《回归生活史和心灵史的古代文学研究》(《文学遗产》2014年第2期)一文将古代文学研究存在的危机概况为三种现象,即重复、琐细和疏离。许振东教授认为,在古代文学研究领域存在着众声喧哗的现象,不仅四大名著等很多优秀的小说存在着非常多的争论,就连很多著名的戏曲、传说等也存在着五花八门的“新解”,对旧说进行着“解构”甚至“颠覆”。如《金瓶梅》的作者、成书方式、主题、形象都有十分多的不解之谜;曹雪芹的碑碣、画像、书箱、甲戌本的真伪等问题的讨论,至今仍没有最后的答案;还有学者提出《聊斋志异》《儒林外史》的作者都是假名、《牡丹亭》的作者是《金瓶梅》中孙雪娥的儿子、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是古时的地名等;都足以令人眼花缭乱,不知所向。
三、回归——敢问路在何方?结合当下古代文学现状与一些著名学者的观点,许振东教授提出古代文学回归于正确路径的四个方面分别为:其一,回归历史。文学史的研究,具有文学与历史的双重属性,文学编年研究、文学地理研究、作家精神史研究都是重建历史语境的重要途径,应注意将历史事件、历史人物放到特定的时间与空间中加以分析。同时,许振东教授还强调在文献整理的基础上要有所发现与创新。其二,回归文学。文学的研究,既要做好基础的文献工作,也要注意内在的艺术感受。没有艺术感受融入的文学研究,是没有长久生命的。其三,回归经典。许振东教授指出,做学问,不能悬置经典,要把握我国古代哲学与文学经典著作的精髓。每个人研究的题目可以有大有小,但是,必须要有宽广通透的学术视野和关注现实人生的精神境界。只有在历史的高度,并与人民大众的需要和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,才能获得发展的生机,才能提升学术的品位。其四,回归文本。文本是文学研究的第一性实体;没有文本,也就没有了研究和思维的对象。在具体研究中,应该做到文献、文本、文化“三文”研究的有机统一。
四、以张云骧研究为个案。许振东教授把自己近期的一段学术研究经历拿来与大家分享,用以进一步阐发前面所说的问题。他以网络所见张云骧及其女儿的材料和相关的历史记载相对比,说明在“众声喧哗”之中要更多地从史实出发,进行认真地辨析,绝不能盲从。同时,他还通过列举《同治癸酉科明经通谱》《大清缙绅全书》等稀见史料,来说明“回归历史”的重要意义;通过介绍《南湖诗集》《铁笛楼诗》《见山楼诗稿》《冰壶词》《浩然堂文集》等作品,说明京畿文人张云骧不仅是一个戏曲家,还是一个具有多方面成就的文学家,进行文学研究的价值与意义均非常大。
讲座结束,许振东讲授还认真回答了现场同学提出的问题。随后,本校文学院的叶楚炎老师、曹立波老师,先后针对对许振东教授的讲座,结合个人的研究体会,进行了精彩的总结和点评。
叶楚炎老师说,许振东教授的讲座紧扣文献、文学、回归经典三个关键词展开。确实,文献不是一切,落脚点是文学。我们不应回避经典,而应当回归经典,因为经典是无法回避的,只有经典问题才会引起共鸣,对于哪个阶段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。对于文本的回归,许振东教授强调了文本细读,是最重要的一条渠道。在研究中,我们应当回避众声喧哗,有一些完全不可理喻的观点,要注意分辨和回避。时刻反省提醒自己。最后,许老师从自己的研究范例出发,为我们展示了如何考据,如何把一个细微的问题做大做丰富。
曹立波教授说,本场讲座,实际上是为博士生开设的中国古代文学学术前沿课程的一部分,意在找一些学术新锐,年富力强的学者,为我们分享一些新视野、新方法。上个月底,从《金瓶梅》、《红楼梦》与《儒林外史》、明代的文学社团、韩愈,再到汉代的经学等不同主题的讲座,从各个角度进行了学术分享。一部、一类、一家、一类,都有各自的着眼点和创新之处。我们研究生的选题,大致也是这几个方向,要么着眼于一部作品、一位名家,一个流派,或一类文学现象的研究。就个人的体会而言,做讲座最怕命题作文,因为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准备是很不容易的。今天许老师的讲座约等于命题作文,我们曾请他把副标题微观的题目拿下去,从一个宏观的眼角着眼。今天,许老师为我们分享了刘跃进、周兴陆、梅新林等学者的研究成果,我们要特别感谢他在众多的研究资料中爬疏、整理的辛苦工作。今天许老师为我们分享的回归历史、回归文学、回归经典,以及文本、文献、文化相结合的倡导,从新世纪红学的展望,到改革开放四十年、新中国成立70年来古代文学史研究的宏观思考,都是富有启发性的。大家说文献重要,但如果仅限于文献,也做不出真的学问。今天许振东教授的例子,其实破解了我很长时间的一种困惑。例如《红楼梦》的版本研究,有些带有规律性的本子,能够从微观到宏观进行研究,作为博士生的选题意义还是比较大的。有些版本,尽管说也可能是“填补空白”,也没有人做过,但是可能就是因为前人证明了它没有价值,所以前人才没有去做。这样的例子在指导研究生选题时也遇到过,有时找不到劝阻学生的办法,今天许老师的讲座也为我解开了这个心结。有些文献,需要研究者从历史的、经典的宏观视角去发掘其价值,而不是执迷于资料本身。还有一点,许老师用解剖麻雀的方式,为我们分享了他的研究。大家要知道,这里的任何一张PPT上的图片,任何一点向外延展、向下钻研的工作,都是经历了诸多辛苦的。其实,我在读博士的时候,与导师一起对北师大庚辰本版本来历的查考,也曾经历了类似的辛苦。我们想方设法去拜见周绍良先生的过程,前前后后就奔波了半年多。许老师的研究,不仅从研究对象的履历资料本身入手,还去考察其后人,又循着考察到的蛛丝马迹,从家谱、地方志等方面进行资料发掘。昨天我为在天津师大的硕士导师,已故的吴云先生写学术年谱的时候,写到两点多。写到先生1982年出版的《贾谊集校注》时,我翻开2009年再版的一部《贾谊集校注》,有吴云先生的题字。看到《后记》当中补录了一件事,那是2009年,我帮助我家先生整理家谱的时候,发现了家谱上有一篇《夏侯婴传》。我拿去请吴云先生考辨,他认为司马迁写《史记》时应参考了这个传记,于是就在自己的《贾谊集校注》再版的时候,把这份资料补充了进去。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学者,在资料方面,还能与时俱进,不断更新,这是很感人的。许振东老师所作的工作,也是这样细致认真的,都值得我们学习。
最后,在文学院老师、同学们的掌声中,讲座圆满结束。
供稿 许鎏源